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7:51:43
<P align=center>拜托了,洋子没有对象也可以结婚
<P align=center>文/余飞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们外语学院里,有三分之一的外国留学生。我偏偏本能地对日本留学生敬而远之,对日本姑娘更是不敢靠近
。没想到放暑假的前一天,我被一个日本姑娘缠上了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那天,我的宿舍里到处堆着东西,乱成一团糟,忽然响起敲们声,我大声说:“门没锁,推吧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门开了,我听到脆生生的一声:“对不起,请多关照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吓了一跳,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清清秀秀的日本姑娘。这姑娘我倒是经常碰到,她参加学校举办的中文演讲比
赛还拿过一等奖,我还知道她叫小叶洋子。我急忙说:“请问……你找谁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和日本电视剧里的那种夸张表情一模一样:眯着眼睛伸长脖子看着我说:“对不起,我叫小叶洋子,是小
林介绍我来的……”既然是女友小林介绍来的,我只好客气地请她进来, 从杂物里抽出一张椅子给她:“有什么事
吗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怎么也不坐,就站在那儿看着我说:“对不起,我听小林说,你们家住在长江边上,我很想去看一看长江
,不知道方便不方便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很为难,不知道小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介绍这么一个日本丫头到我老家那种穷乡僻壤去。当然很不方便
啦!我对洋子说:“对不起,洋子,我这儿现在特别乱,晚上我们再商量好吗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答应了,不停地鞠着躬道着谢走了。她一走,我马上就冲出宿舍去找小林,我说:“小林,你捣什么鬼?
让我带个日本姑娘会老家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小林捂住我的嘴,把我拉到外面。原来,洋子她爸爸是日本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,洋子答应,只要让她在暑假
跟我一起到长江边体验生活,毕业后她就能让小林到日本去留学--小林是学日语的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小林再过一年就毕业了,她的算盘打的可真响。可是,她要是去了日本,我怎么办呢?我学的可是英语啊!小
林听了我的问题就直揪我的鼻子: “傻不傻? 洋子她们家的公司在很多国家都有分部, 你还怕咱们碰不到一块儿
啊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就这样,我和小叶洋子一起回了我的家乡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这下可炸了锅了!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上学的前两年,因为家里穷,我都没回过家。这次一回家就带个漂亮的日本姑娘,洋子又带了一台彩电作为礼
物,所以整个村子里几乎都沸腾了!村里人络绎不绝地来到家里来坐,都说着恭维我父母的话,不停地偷看洋子。
村里的人说话都很直白,大家都认为我是带着媳妇儿回来的。好在家乡话把“媳妇儿”说成“姑娘”,洋子才没有
听明白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根本插不上嘴,更别谈解释了,只好偷偷把父母叫到一边说:“洋子只是我的同学!”父母笑眯眯地说:“
是同学是同学,我们都说是同学!”但看他和母亲那欣喜而狡黠的样子,根本不相信我。嗨!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第二天,本来是要到江边上去的,但村里人都特别好客,一定要请我和洋子去吃饭。我只好跟洋子解释本地的
风速习惯:从外面回来的人受到的最高礼遇就是让同族的人挨家挨户地请吃饭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意外地,洋子很喜欢。她表现得十分活跃,在人家家里用流利的中文聊天,而且还学会了不少方言。后来她知
道了姑娘的意思,还朝我狡黠地一笑:“嗨!小林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!”这笑容还真让我有一点点动心,我赶紧
想着小林的样子,这才没让我心动过速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最让我吃惊的是,洋子一到我们家就好象不困了似的。有时候半夜醒来,还听到她在外面和父母聊天。后来,
她还在我母亲身边学绣龙凤枕套(母亲说让她结婚的时候用),好象是我们家的一员了!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该吃的饭总算都吃完了,洋子想真正体验一下最本色的渔民生活,我划上家里的船,和洋子一起到江上去。洋
子站在船头上,兴奋地不停地对着宽阔的江面大声吆喝,开始用中文,后来吆喝到复杂的时候就用日文了。
黄昏的时候,船靠在江边上,洋子坐在船头静静地拿着钓竿钓鱼,我坐在后舱做饭,炊烟飘荡在江面上,我的心里
忽然感觉特别的幸福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舱门掀开了,洋子穿着一身泳衣站在我面前,真是漂亮极了!她微微一笑,大声说:“不游长江……非好汉!
”我刚想阻止她,她笑着一个漂亮的猛子扎进了水里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吓了一跳,因为她只在游泳池里游过泳,根本不知道长江里的水有多猛,里面有多少暗流,她的泳技到长江
里来是一点儿用都没有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当洋子从十多米的地方浮起来时,我才松了一口气,但我马上就听到了洋子的呼救声:“救救我……我抽筋了
……”我来不及解开船绳,“扑通”一声就跳进水里,我只看到一缕头发顺着急流往下游漂去。我拼命游,凭着在
长江边上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水性,总算抓住了洋子的头发,把她救了回来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当我精疲力尽地把洋子救回船上时,她已经不醒人事。我给她做了半天人工呼吸,她才悠悠醒来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这天,我被家里人臭骂了一顿,怪我不好好照顾好洋子。村子里每一户人家都送来了红糖、鸡蛋、老母鸡等礼
品表示慰问。
我坐在虚弱的洋子身边。窗外的月光射进来,照在脸色苍白的洋子身上,使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们沉默着。当父母都安歇以后,我正要出去休息时,一直闭着眼睛的洋子突然说话了,她居然叫了我的小名
:“小飞!”--肯定是她和父母聊天时知道的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吃惊地扭回头,看到洋子脸上带着微笑,但眼里分明含着闪闪的泪光。我急忙回到她的床边。
洋子小声地问:“小飞……在船上的时候……谢谢你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因为接触了洋子的身体,我尴尬地说:“应该的……对不起……那中情况,不得以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把头扭到一边:“小飞君,爸爸管教子女非常严格……所以,您今天……就是我的初吻啦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手忙脚乱起来,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--我给她做人工呼吸,那没有办法,救命要紧啊!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忽然扭回头看着我,她的眼泪已经没有了,换上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:“拜托了,请不要告诉小林……
能答应我吗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久久地站在洋子的床前,最后我说:“我答应你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休息两天后,我们继续划着船到江上去。但洋子的兴趣好象不如以前了,她总是若有所思地坐着,半天都
不说话。她在家里的时候,经常是悄悄地绣着枕套,不再到外玩闹,也不跟我说话。
暑假很快就结束了。返回学校的那天,洋子和我的父母拥抱放声大哭。父亲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说:“你一定
要好好地对待人家洋子,要不然我们全村的人都不会答应你的!”我想解释,父亲就骂:“在老子面前还装呢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就这样带着洋子回到了学校,一见到小林,大家好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了。仅仅是洋子请我和小林吃
过一顿饭,然后就算完事儿了。洋子直到毕业也没再找过我,甚至都没再抬头看我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毕业之后,小林如愿以偿到日本留学了而洋子也回日本去了。我应聘到一家外企工作,但感情却一下子陷入了
真空状态。小林说好在日本学习三年拿到硕士学位再回到北京的,但我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女孩子,对她,我实在
没有把握了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在这期间,父亲托人送来一对龙凤枕套,这枕套上的龙是洋子绣的,凤是母亲后来绣上去的,他们说答应过洋
子结婚时把这个送给她的。我把枕套寄给了远在日本的洋子,祝她美满幸福。
两个月过去了。我已经完全切断了关于小林和洋子的一切记忆,开始自己的生活了。可是,就在一个平常的黄
昏,我的宿舍外面响起了敲门声,我大声说:“门没锁,推吧!”门开了,我听到脆生生的一声:“对不起,请多
关照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吓了一跳,抬起头,看到小叶洋子清清秀秀地站在门口。我一直愣愣地看着她,她怯生生地鞠着躬说:“对
不起,打扰了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忽然有些心酸,眼眶里涌出泪水,我大声说:“少来这一套!打扰我什么啦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看着我凶巴巴的样子,不知所措地站着,手上拖着个大旅行箱也忘了放下。我站起来去帮她拿箱子,她低
着头说:“对不起,有一个不好的消息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看着洋子。她不安地低着头说:“小林姐姐……她……她让我告诉你……她要留在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按住洋子的嘴,不让她在说下去,我说:“意料之中……那,还有消息吗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洋子抬起头,脸上一抹绯红,她小声地说:“我收到您的枕套了……但是……但是我没有对象可以……可以结
婚……所以……所以……拜托啦……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愣住了,禁不住喃喃地说:“拜托?拜托什么……”
洋子拉着我的手羞涩地说:“家乡的人说,我是您的姑娘,您应该没忘记吧……‘她说完之后就有低下了头,
但这一次,她的头紧紧地靠在我的胸前,让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跳得非同寻常的快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知道,这一次,该动真格了。
<P align=right>(摘自《知音》1999年第9期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7:52:47
<P align=center>我 想 你 们
<P align=center>文/董玉洁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下了晚自习,我独自躺在寝室里读小说。
当初离家时爹妈就交待:到城里读书,也学点惦记。你这孩子,打小就不记得惦记人。三叔把我送进这所中学
时也提醒:抽空回去看你爹妈一眼,两老不容易呢。今天课堂上班主任又讲:人,应该懂得以某种方式表达对亲人
的感情。我手头这本小说也正讲述着这样一则故事:一名俄罗斯少年只身骑匹枣红矮马冒雨夜行三十公里回家,仅
仅为了对父母说一句“我爱你们”,父母幸福得快晕过去。
我的心象上足了劲的发条,激动得微微发颤:我何不也让爹妈狠狠地幸福上一顿呢?我可不是那种只想不做的
人,我从床上跳起来推上自行车就往40多里外的家里奔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风呼啦呼啦地拨打着树叶,天上乌云怒走,月亮藏藏露露明明灭灭。最好来场倾盆大雨吧,这样更显出我的心
情,老师说这叫反衬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半小时后,一场不小的雨应召而来。股股雨水顺着脸颊淌到下巴尖上,汇成一挂小水链儿。
不时一个极亮的闪电,像电焊,照亮了一簇簇披发劲舞的树;没有雷,可真好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回到家里啥也不说,就一句:“我想你们、惦记你们!”可不能说我爱你们,那不符合国情,太难以出口了,
爹妈也不习惯。当他们明白我是如此地惦记他们时,爹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呢?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打量
他们这长大了、学会了惦记人的儿子呢?他们会幸福的手足无措的,妈只会拿手在围裙上的那灰补丁上蹭来蹭去。
在雨中跋涉了3个多小时,我终于站在了村头。有段泥泞路,车过不去,我便扛着往前趟。稀泥柔柔的、润润的
在脚底里蠕动,一下子就涨满了脚丫儿,围住了腿肚儿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小村里没有一星灯光,人们早已沉入梦乡。一个闪电,我望见几处低矮的屋子默默地卧在雨中山坡上,像是被
谁随手遗忘在那儿的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但我,惦记着你们。站在家门口,雨水搀和着汗水的我早已浑身透湿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敲门时,我的手有些抖。爹妈警惕地问:“谁?”“我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“出事啦!”爹妈嗓子眼儿发颤,磕磕碰碰地摸火柴点灯,“出啥事啦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从门缝里我清楚地瞅见两位老人连外套都顾不上披,便忙起身, 妈举着铁盆做成的油灯, 爹手忙脚乱地拔门
闩。
“出事啦?出啥事啦?”爹妈连声急问,满脸满眼的惊恐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“没、没啥事,回来、我……想……想看看你们。”想好的话临出口又变了。“没啥事?看我们?没啥事这么
大雨,深更半夜赶回来?我们有啥好看的?到底出啥事啦”爹蹙着眉头,使劲地瞅着我的眼睛,想瞅出个名堂来。
“真的,真的没啥事。”
爹接过妈手里的干毛巾递给我。妈忙着给我找干衣服,接着又给我煎了几个荷包蛋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吃着荷包蛋,吗悄悄凑过来:“是不时又在学校里惹祸啦?有啥事跟妈说,妈晓得你爹脾气不好,妈不跟他
说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“妈,真的啥事也没。”我咬着鸡蛋,嘴里涨满了暖暖的蛋黄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收拾完了,我在床上躺下,迷迷糊糊刚要入梦,爹突然推开门:“栓子,到底出啥事啦!你照直里说,爹不骂
你!”“爹,没事,真的啥事也没有,就想回来看看你们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爹退出去,掩上门,两老又低估了好一阵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躺在床上,我开始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第二天的早晨,雨仍下得很大。我打定主意,起床第一句话就对他们说:“我在城里想你们!”可起了床,没
见着爹。问妈,妈说: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“你爹夜里就走了,去你们学校看到底出了啥事。你这孩子,有事也不说!”
<P align=right>(摘自《小小说日报》1999年第3期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7:53:45
<P align=center>铜像的秘密
<P align=center>文/催浩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暮春,陈捷从这个城市的另一端赶来看我。已是黄昏,长长的林阴路上洒满细细碎碎的阳光。陈捷站住,扭头
问我:“毕业后有何打算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事实上我已经决定要留在这个城市,只是尚未找到接收单位,正是前途未卜、去留不定之际,我有些心烦地说
:“不知道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陈捷却有些伤心与失落,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。沉默了一会儿,她试探地问:“你不想回我们县城去?!”
四年前我们是同班同学,在一个海滨的小县城的高中,我们是不分上下的佼佼者。当时只顾竞争,同学间的友
谊似乎淡了许多。后来我们一同考取这座城市不同的两所大学,倒互相有了些来往,都是以老乡加同学式的。她常
来我这儿走动,而我是懒于应酬的,出于礼貌也去过她那儿一两次。每次她都手忙脚乱的样子,过分的热情弄得我
有些手足无措。后来也就不再去她那儿了。
我不想回县城去,那里容纳不下我的理想与抱负,所以说:“我不会回去,即使是打工,我也要留在这儿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 陈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,什么也没说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很快就上毕业分配了,我焦头烂额地东奔西走,四处求人调动关系网,四处寄发自己的简历。终于在近乎绝望
地时候一家报社看中了我。因为以前发过的一些稿子很适合他们的风格。我们在最短的世界内签订了协议,那一刻
离最后规定的时间不足三天。我终于如愿以偿,高兴之余大宴宾朋,以示庆祝。
正酒酣耳热之际,忽听有人找我。出去一看,在月光下站立着的正是瘦弱的陈捷,她孤独无助地抱着双臂,一
见我就问:“我也想留下来,你能帮我吗?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正沉浸在成功的兴奋之中,不假思索地答道:“没问题,把你的协议书给我吧!”陈捷喜出望外,她连连向
我道谢。
第二天,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,离最后期限已不足两天,我怎么可能帮陈捷找到单位呢?何况现
在大多数单位已招足人马,不会也不可能再进入了。无奈之余,我把协议书还给了陈捷,并说了许多安慰和道歉的
话。陈捷把头低得很低,自始至终不发一言。这更增加了我的愧疚,只好说以后一定再帮她想办法。临走时,陈捷
说:“也许我不该找你帮忙。但你留下来了,我也想留下来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去车站送陈捷的时候,她哭了,她说她不想离开这儿,毕竟在这里已有了四年的感情。我劝慰她不要太伤心,
只要努力,很快就会再回来的。心中却有些诧异陈捷的转变,记忆中高中时的她并没有这样要强,只是默默地学习
,从不争求什么。也许她是为了追求大都市那一份虚荣与浮华,也许是别的什么,不得而知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面对生存和工作上的压力,我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,很快就融入这个城市的人流中,成为来去匆匆奔忙的一员
,早已忘记校园时代不经意的一句诺言,只是偶尔在疲惫时想起陈捷那一双布满泪水的眼睛,也会想起不知她在家
乡的小县城里过得好不好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一年后,我的情况有所好转,生活也走出了困境,并且有了女友。一天中午,我和女友正在一家餐厅吃饭,忽
然接到陈捷的传呼。她告诉我她已经到这城市,准备参加人才市场招聘会,如果我方便,速去火车站接她。迟疑了
一会儿,还是决定去接她。当然,是我一个人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陈捷开朗了许多,不再是以前弱不禁风的样子。我问她要不要我陪她去人才市场,她笑着拒绝了,说这点小事
,就不劳你大驾了。我不知其所以然,也没再追问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几天后,陈捷来找我,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找到了一家单位,试用期三个月,期满合格后可以将关系调过来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 我说:“好呀!到时老同学又可以重逢了。”陈捷眼中流光溢彩,她说要请我吃饭。虽然我已与女友定好要共
进晚餐,但不忍拂她好意,便答应了。
我们去了一家叫“梦圆”的餐厅,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陈捷谈兴很高。从我们高中同学一直说到同在一
个城市的四年大学,然后又说以后将会在同一个城市工作、生活。最后她问我:“我们是不是很有缘?” 我点头称
是,说:“祝贺你,老同学,你比以前进步多了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陈捷却莫名其妙地说:“还应该谢你呢,是你教我的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不解其意,便不置可否地用一句话带过去了。曲终人散告别的时候,陈捷从包内拿出一本书,递给我说:“
送你一本书吧!或许你会明白书中的含义。”我接过一看,是作家出版的《马语者》,作者是英国人尼古拉斯·埃
文斯。我将书收好,说:“谢谢你!我会认真阅读的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那本书我只看了一半便弃之一边了,每日的奔波忙碌使我早已忘记当初酷爱的写作与阅读。每日我都在奔波忙
碌,在忙碌奔波,并且忘记了陈捷最初的要求和后来的音讯。
三个月后,我接到了陈捷的电话。另一端她的声音兴奋得有些失真:“我的关系已经正式调了过来,想不想为
我庆祝一下?我请客,怎么样?”我看了身边的女友一眼,她冲我点点头,我说:“当然好!不过我要多带一个人
为你庆祝,怎么样?”陈捷爽快的答应了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远远地就看见了陈捷的笑脸,我和女友加快步伐迎了上去。见到了我们,陈捷的笑容忽然凝固了,仿佛一下子
变了个人似的。她只指着身旁的女友问:“你女朋友?”我点点头说:“是,我给你们介绍一下。”陈捷冷冷地说
:“不用了,知道就行了。你女朋友挺漂亮的!”陈捷的态度弄得我和女友一头雾水,我们面面相觑,不知道她怎
么了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席间,陈捷忽然又高兴起来,频频地和我以及女友碰杯,说人生难得一知己,知己相聚当尽欢。我劝她不要喝
醉了,她不听,不停地喝酒,不停地说话。最终陈捷喝得大醉,她流着泪让我送她回去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第二天陈捷打电话,她说她为昨天的事向我道歉。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你没有看完我送你的《马语者》吧?“
我说是,又说:”我希望你能看完它!“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以最快的速度读完了《马语者》,它讲述了一个超越尘俗与平庸的人间至爱的故事。我被男主人公的死和女
主人公的痴情所感动,才发现这的确是一本好书,不由地暗暗感谢陈捷的一片好心。
深秋的一天,女友告诉我陈捷病了,我忙买些水果去卡年她。在陈捷租住的房间里,我看见她瘦得像一张白纸
,不停地咳嗽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走的时候,陈捷勉强站起来要送我。我不肯,她竟哭了。无奈只好由她。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一条长长的林荫
道上,厚厚的落叶铺了一层,陈捷说像尘封的旧事。后来我们在一条长椅上坐下,整个林子寂静无人,我听到了陈
捷长长而又非常清晰的诉说: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“从高中时,我就想超过你。但我一直没有。后来我就想既然超不过你,拥有你也行,因为你样样比我优秀。
我在高考时填了两个志愿,第一个是你的学校,第二个是我的学校,因为不论上哪一个我们都会在一个城市。后来
我们就在一个城市生活了四年。我一直在等待你的暗示,但你没有。直至毕业后你留了下来,还是没有。我费尽心
机想调到这个城市,无非是想和你在一起。我送给你《马语者》,也无非是在暗示我的等待。我以为你会明白,但
我错了,你根本无意于我的存在。我才知道我有多傻,这么多年来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情。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陈捷的泪滴落在厚厚的落叶上,也滴落在我的心上。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忽略了这么多,一个女孩几年的感情与
奔波。而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。陈捷的泪让我心痛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再去的时候陈捷处已人去楼空。房东老太太告诉我说,那女孩子临行时犹豫了一会儿,后来把一个小铜像交给
她,告诉她如果我在一个月之内去找她,就把铜像交给我,如果过了一个月,就把铜像扔掉。老太太说:“她算的
真准,今天刚好二十八天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一条腾空而飞的巨龙!正好是我的饿属相。奇妙的是龙的鳞片是活动的,像一片片秋天的落叶。我发现其中一
片鳞片被磨得锃亮,掀开一看,是《马语者》最后荡气回肠的一句话,细若蚊足、勾画了的五个小字正是陈捷的笔
迹:
“以免你忘记!”
<P align=right>(摘自2000年3月17日《燕赵都市报》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7:54:50
<P align=center>中 文 系 的 手 语
<P align=center>文/冉烨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大学生活是浪漫的,但一切海誓山盟似乎都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而了无踪影。林倩和我哦心里都明白,我们不
过是把恋爱当做打发无聊的方法。她心里有她的王子,我心中有我的公主。因此当她在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约会中说
好聚好散时,我坦然和她握手,并说祝你幸福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其实我心中的人不是公主,而是一个丫头,一个傻丫头。丫头是她的绰号,不过班里的男生似乎从来没有叫过
她的真名。
丫头平日少言寡语,从不在男生面前献殷勤,总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写东西。开始的一年几乎没有人注意
到丫头,除了我。我承认,我是一个能疯爱闹的男孩,事事爱出头,但我心里喜欢的是丫头那样沉稳的人,其实丫
头这个名字就是我给她起的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丫头开始引人注意是大二时她的一首诗在校刊上发表。她简直让人刮目相看了。我们几个朋友在一起闲聊,说
别看这人表面不言不语,心里不知爱着谁呢。但大家又都觉得不太可能,因为她几乎没和哪个男生说话超过三句。
后来,有意无意中我和她交往多了起来,文艺晚会的主持人台词我跑去求她写,班上活动安排我去问她。每次我找
到她,她都只是一点头算是应下来,第二天就不声不响地交给我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后来同宿舍的哥儿们觉察出了味儿,他们为我和丫头安排了一场电影。那是部爱情片,丫头就呆呆坐在我身边
。散场后我对她说我送你吧。本来觉得回宿舍的林阴路很长,但那天却好象特别短,转眼就到了。我说:“我走了
。她点点头,我尽可能慢地往回走着。终于她说话了:冉烨!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回过头,丫头先是站着,随后她做了一连串奇怪的动作:双手点太阳穴,然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,最后又伸
向我。然后她就跑了,简直是落荒而逃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回宿舍,他们都问我怎么样,我没说话就睡下了,他们也就不吱声了。第二天我悄悄让一位女生去问丫头那手
势是什么意思,女生告诉我丫头支支吾吾地说是对不起的意思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那一阵我心情很不好。一个丫头,居然……但是林倩出现了,他是系里有名的靓女,也很浪漫。她每天都约我
一起在校园里漫步。朋友都说她对我多好啊!也为我们安排了一场电影,是部爱情片。散场后,她对我说:“我爱
你。”当然,我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丫头还是一个人,仿佛孤独的守望者。临毕业前的第一天,我在林阴路上和丫头走了个对面。我们像普通同学
那样点了点头,擦肩而过时,我注意到她的嘴动了一下,但什么也没说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毕业后我选择了一家酒店公司做公关企划,成了所谓“白领”。每天忙碌的工作、复杂的人际关系几乎使我喘
不过气来。现在回想起大学生活,仿佛一切都在梦中。一天,我刚刚忙完一个公益广告的文字策划,坐在坐椅里休
息,内线电话响了,是部门经理。她也是我们大学毕业的,高我四届。她把我在刚刚交给她的报告中的错误一阵猛
批,搞的我不知所措,她最后说以后注意啊,小师弟!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挂了电话我朝经理办公室看了看,百叶窗没关,经理看着我。我赶忙做了一个丫头的“对不起”手语,她却一
下笑了,她马上给我打电话,说不愧学文科的,知道中文系女生的传统手语。不过你干吗要说“我爱你”呢?你应
该说“对不起”才对啊!怎么回答经理的我忘了,我只记得那天下午我全在回忆丫头,回忆丫头的手语。她在说我
爱你,她在说她爱我啊!
也许六年前的许多女孩子们都像丫头那样发自内心地表现深沉,自己的爱只能用手语来表达。而与丫头同龄的
人,如林倩和林倩们却纷纷急不可待地用口舌来表白,于是中文系的传统手语失传了,于是丫头成了中文系最后一
个属于多年前纯真时代的女孩子,于是我失去了爱丫头的机会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丫头现在在哪里呢?我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,幻想着她的手语会再次出现,但终于没有。
中文系,也许是整个世界最后一个手语者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。
<P align=right>(摘自2000年1月17日《西藏青年报》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8:00:52
<P align=center>我们的爱情有点酷
<P align=center>文/梁宇清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在我供职的那家杂志社,我和斜月是最后两个“单身贵族”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这正中我下怀,因为斜月是个
很美丽很有个性的女孩。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,而且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染成不同的颜色,在穿着打扮方面,她也始
终走在时尚的最前沿。我欣赏她那种怪怪的美,很另类,与众不同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和漂亮女孩共事,我每天都精神抖擞,时刻不忘找机会显山露水,因而深得老总器重,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
斜月。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美妙至极,但也怪怪的,有些捉摸不定,朦朦胧胧间觉得对她有着丝丝缕缕的依恋,但冷
静思忖一番,却找不到爱她的理由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们交往甚密,同事都以为我俩在拍拖,只有我们自己明白,其实我们的关系好像纯净水,是经过了27层净化
的。接吻自然无从谈起,就连牵手都未曾有过,如果硬要说有,搜肠刮肚想想,还真有那么一回。那是去年冬天与
单位里的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,当时彼此都带着厚厚的皮手套。编辑部组织篮球比赛,她是我的专用拉拉队
员,只为我加油助威。我每入一球她都欢呼得惊天动地,手舞足蹈得象个神经错乱者。我一不小心扭伤了脚,她百
米冲刺地跑到我面前,满脸的焦急和怜惜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比赛结束后,那些狗日的同恶作剧,没人愿意发扬救死扶伤的白求恩精神,一个个带着意味深长的诡笑走了,
故意把重任留给弱不禁风的斜月。在她扶我会住所的路上,我问她以前是不是体训队出身,她一脸茫然地说:“不
会吧,我以前体育老不及格的!”我说那你刚才跑得比李雪梅还快。她低头不语。嗅着她身上那股幽幽的体香,我
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汗臭味,并情不自禁得生出邪念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回到住所,我躺在床上接受她的伺候。她的一举一动都象极了母亲或者爱人。我的心很乱, 有如中世纪的战场
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有一次我们去看电影,卖票那家伙自做主张地给我们安排了情侣座。我看了看斜月说这会不会不好。她则满不
在乎:“管它呢,今晚我将就将就同你做一回情侣!”我顿时气得七窍冒烟,觉得失尽了面子,但因为有“好男不
跟女斗”地警句在心,也就没与她扯皮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那晚地电影是周星驰主演地《月光宝盒》。当一向嬉皮笑脸地周星驰突然深情款款地说:“如果爱有一个期限
,我希望那是,一万年!”斜月马上反驳道:“鬼扯蛋,一万年,叫你去爱骷髅。”我在心里嘀咕:这样地女人,
怎么就没半点爱情悟性?
在电影快结束地时候,她倒主动跟我做了个很温馨地游戏,不过是别有用心。她摊开自己的手掌,叫我把我地
手掌覆盖在上面。我乖乖的照办。她说:“就此打一成语,猜出来了我掏钱请你吃夜宵,猜不出来我还是请你吃夜
宵,不过要劳你破费!”结果我抓腮挠耳想了半天,最终还是输了,代价是请她吃了两只腴肥地鸡腿。我说:“你
吃得津津有味,可你知不知道我地心在淌血。”“小气鬼,这腿又不是你的,你心痛什么!”她边说边大口大口地
咬着,吃相不雅,半点都不淑女。末了我问她那个成语到底是什么,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。我大呼上当,可鸡腿落
入她肚里开始消化了,后悔已经太迟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最支持我和斜月谈恋爱的是编辑部主任老刘,她对我施以激将法,跟我打赌,如果我能追到斜月,她输我两只
王八,不知是尊严作崇还是确实想赢两只王八,我竟不加思索地答应了,期限是两个月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第二天,我急不可耐地把斜月约出去,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她:“同事都说我俩是在拍拖,你说算不算?”她
忙不迭答道:“不算不算,遇到中意的你可千万别错过,不然误了你终身大事本姑娘可担当不起!”我继续死缠蛮
搅:“难道没有一点发展前景?”她再次给我泼冷水:“前景不容乐观!”见鬼了,她竟然没半点正经,始终一副
嬉皮士模样,令我气氛不已但又束手无策。看来两只王八只能水煮——泡汤了。为了追求一种心里平衡。我把一千
个爱她地理由统统打入18层地狱,取而代之地是一万个不爱她地理由。因为有这个前提,所以我们还是可以象往常
一样,天南地北地把瞎话讲到联合国,周末去看电影或是逛夜市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然而过了没多久,却发生了一件让我痛不欲生地事情。在我和斜月之间,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了另外一个单身
男人。那人叫向兵,是一家晚报地记者,和斜月有过一面之缘后,便用糖衣炮弹向斜月发起了猛烈攻击。这很正常
,凭斜月地长相、身材和绝对另类的打扮,让男人一见倾心绝对没问题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高高帅帅的向兵一有空就往我们杂志社跑,而且每次都手捧一束红玫瑰。我对他充满敌意,甚至还有揍他一顿
的想法,只是顾及自身实力不够而迟迟未敢付诸实施。幸亏斜月好像对他没什么感觉,这才让我心平气和一些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斜月婉言拒绝了向兵的追求,这我是清楚的,但并不知道个中原因。我故意说向兵的人品和长相都不错,你可
是试着和他交往一下。这样的话当然是违心的。斜月赶忙摇头,神秘兮兮解释道:“这可不行,你别看他外表风度
翩翩,其实内心是个老古董。”她讲了一件令人捧腹大笑的事情。有一天,向兵在街头碰到斜月,刚好那段时间斜
月的头发染成了黄色,向兵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那对厚厚的啤酒瓶底,仔细打量一番后,满是怜爱的问道:“你的
头发怎么这么黄,是不是营养跟不上?”起初斜月还以为他在耍小幽默,瞧见他一脸的认真神情才知道并非如此。
斜月羞得无地自容,谎称有事落荒而逃。而向兵还在大嚷:千万记住要去看医生……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这件芝麻大的小事让斜月对向兵有了成见。可向兵不肯放弃,追得斜月无处藏身。一天,斜月向我求助:“看
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,你就帮我一回吧,给我做一段时间的假男朋友,只要能把向兵击败,我愿意以10只鸡腿犒劳
。”我说鸡腿倒不必要,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成,要不然10条大腿也免谈。他问什么事。我说:“如果有一天你
死了,你愿意埋到我家祖坟里去吗?”谁知一下就把她给惹火了,她凶巴巴地叫道:“鬼扯蛋,我才刚20出头,你
这乌鸦嘴怎么就说我死了呢?”我说是如果,她说如果也不行。令我好不失望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斜月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答应了,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,因为她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内涵。即便是知道了
,我还得做她的爱情临时工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们郑重其事地在单位里宣布了“恋情”,第一个惊讶地大跌眼睛的是主任老刘,嘴上说“恭喜恭喜”,心里
头却在为输掉了两只王八暗自骂娘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和斜月开始像模像样地挽着手走出单位的大门,然后异口同声地向在那儿守候多时的向兵打招呼,演话剧一
样背台词,这一招果然真奏效,向兵终于退却了。两个礼拜后我在街上碰见过他一次,远远地听他哼着林志炫那首
《单身情歌》,一副“很受伤”的表情。特别是“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”这句,经他演绎出来,整个
世界都被感染了。我把这个情景给斜月描述,她满不在乎,说:“大功告成矣,我们也就此谢幕,至于答应你的事
,就等死了之后再说吧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那天我在一家小酒馆里独自喝了一晚上的闷酒。隐隐约约地,我觉得内心很痛苦,可能比向兵更甚。回到住所
后,我对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布娃娃,用世界上最恶劣的语言损了斜月一顿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更惨的是,我们的“假恋”被老刘知道了,他开始向我讨还那两只王八。狠心之下,我跑到理发店把头剃了个
精光,决心以实际行动来压制对斜月那种捉摸不定的爱。其实用“捉摸不定”这个词是很不贴切的,我在乎她,不
正说明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吗?在感情的问题上,男人总喜欢扮演掩耳盗铃、自欺欺人的角色。我不能免俗
亦无可厚非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我的工作状态不可阻遏地有精神抖擞转向委靡不振,而斜月对这一切视而不见。五一节单位组织看电影,我没
半点心情,但还是去了。进去找到位置后才发现,原来同事们又把我和斜月安排在一起,他们自己则不知坐在那个
角落去了。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斜月斜着眼睛看了看我说:“老兄最近在忙什么?”我冷冷地答道:“学《单身情歌》。”斜月不再搭理我,
神情专注地把目光盯在银幕上,过了很久才又启齿:“你的头发怎么老不见长,是不是营养跟不上?千万记住要去
看医生!”如果是在从前,我肯定会忍俊不禁,可现在却支配不了脸上肌肉呈现微笑状态了。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
:“营养倒是没问题,大概是需要爱情的滋润了!”她说你不会是失恋了?我说胡扯,没谈那来的失恋?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散场了,电影里放了些什么我全然不知。斜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:“有兴趣送我回去吗?”我极不情愿地说:
“好吧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半路,斜月突然停下来,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:“上次那个成语猜出来了吗?”她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让我觉
得陌生,我摇头。她将手摊在我的,面前:“我们重复一遍,我保证你可以猜出来。”当时的夜色很温柔,四周很
静。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,刹那间就有一股激情涌上心头。猛地,我大胆地把她拥入怀里。她乖乖顺顺地像只小猫
。我极艰难地把埋在心里地那三个字说出口,接着听见她开始新生啜泣起来。
我说你为什么哭嘛?她没有作声,把头埋地更低,哭声却是不减。我只好找了张石凳扶她坐下。过了好一阵子
,她满是委屈地说: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。”我说我早就说过,只是你悟性太差。说她说你狡辩。我解释道,
以前我不是问你死了之后愿不愿意埋到我家祖坟里去吗?她说稍稍迟疑了一下,继而用两个小拳头捶打着我的胸膛
,野蛮地撒娇。我反问:“你也喜欢我,干嘛有对我若即若离?”她用力指着我地鼻子说:“你怎么比我还猪脑袋
,那叫欲擒故纵!”
<img src="http://f-j.nease.net/xin/space.gif">后来,斜月还告诉我,手叠着手,掌心合着掌心,那叫心心相应。现在,在爱情地滋润下,我头发长势良好。
斜月则是老样子,营养跟不上,头发一如既往地黄着!
<P align=right>(摘自《黄金时代》2000年第9期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8:01:58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玻璃是透明的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文/江晓波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3年前的那一天,在那条干净而美丽的通往海边的路旁,我注意到丁迟是因为在许多作画的人中,他是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那样的不同。他穿了件很白的衬衣,袖口随意地卷着,头发短而整齐,白净瘦削的脸上架了副精巧的眼睛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,极像一个大二的男生。我甚至注意到他脚边的几张人物素描,竟然是同一个女孩,正面、侧面甚至背影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。那并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,但是在他的笔下,她的眼睛里却有一个让人心动的东西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我在他面前停留的时候,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问我“画张像吧”,甚至没有抬头,可是我却不由自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主地在他面前的木凳上坐了下来,并对他说:“我想画张像。” 男孩抬起头来,示意我调整一下坐的角度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,然后飞快地画了起来,几分钟后,他说:“可以了。”然后轻轻用嘴吹了吹手中的画,递给我。我把它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拿在手中,看画中的自己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“多少钱?”我问他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“20元!”他说,“不过你可以讲讲价钱,或者15元或者10元。”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我从包中取出20元给他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“这幅画我送给你了。”男孩并没有接钱,他用手推了下眼睛对我说:“你是第一个不问价钱就让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我画像的人。”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我一直记得那是个美丽的下午,天空晴朗极了,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中行驶的货船。我和丁迟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慢慢走在海滩上,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的相识是不需要过程的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丁迟的家乡在以牡丹著称的洛阳,他从小就开始画画,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其他的爱好。一年前,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丁迟离开家想来青岛寻求发展,然而无论哪儿,都没有人认可这样一个普通男孩的画。为了生活,他开始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在一些风景区内替游人画像……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那天下午我和丁迟在站牌下分手,我们要去两个不同的方向,我回市南区的学校,而丁迟几乎住在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北的边缘了。他在那儿租的房子,是一户人家的地下室,他说:“可是还行。””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那个站牌的旁边有几棵樱花树,4月末了,樱花已经开满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在黄昏的风中,丁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迟从我肩上摘下几片樱花的瓣,轻轻吹落。而那一刻我却忍不住地想,丁迟画笔下那个反复出现的女孩是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谁呢?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我们成了恋人,在这个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丁迟的城市里。当我们的手牵在一起的时候,我并没有想过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,以后会是什么样。丁迟的收入很低,仅仅能够维持他的生活。而那段时间,也许是爱情带来的灵感,我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的文章越来越多地被一些报刊发表。我悄悄积攒起了每一笔稿费,并从每月固定的生活费中节省出100元存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起来。我心里开始有一个强烈的愿望,我要攒钱给丁迟开一家画廊。我受不了自己心爱的男孩每天抱着画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夹流落街头,廉价地出卖自己的艺术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那年的暑假我没有回家,寒假也只在家中过了一个星期。我瞒着丁迟拼命地打工,白天在商场里做促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销,晚上去酒店做钟点工。我的面容日渐消瘦,存折上的数字却日益丰盈。终于在1998年初,我有了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10000元的存款,虽然距开一家画廊的费用还很遥远,可它意味着我们可以去租一处好点的房子,我把写着丁迟名字的存单放到丁迟手中时,他愣了足足有两分钟,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我拥入怀中。我感觉到丁迟的泪顺着我的脸庞流了下来。也是那个晚上,我第一次听丁迟讲了他画笔下那个女孩。女孩叫茜,是丁迟的高中的同学。“我们从15岁开始相爱,她的家境很差,父亲下岗了,母亲又体弱多病,高中毕业她就工作了。那时候因为年少,我很自负,我什么都无法替她承担还鄙视她某些方面的虚荣。为了钱,她什么都做,最后,她嫁人了,一个有钱的男人……”那晚,在丁迟居住的地下室那盏昏暗的灯光里,我们拥坐在一起,一直到天亮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两个月后,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一个路段,丁迟的“画廊”开张了。一帆是我的名字,丁迟执意用它为画廊起名,不同于这个城市所有的画廊的是,“一帆”只出售丁迟自己的画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然而现实生活却并不因为爱情而变得宽容,整整两个月,丁迟只以低廉的价格卖出8幅画,连每月昂贵的房租都不够。那间房子我们只付了半年的租金。丁迟明显的憔悴下去,慢慢地,守着那些画我们竟相对无言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“一帆”画廊眼看就要垮了,还有我们的爱情,我甚至感觉它撑不过那个春天。就在我和丁迟绝望的时候,一个小小的转机改变了这一切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那一天天气很热,是我放暑假的第二天。一整天没有顾客光顾,几乎在要关门的时候,门忽然被推开了,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拿了一幅很大的画走进来。他环顾了一下画廊把画放下,问能否复制这幅画,是一幅古希腊的名画复制品,在一家画廊看到过它,我甚至记得它的标价是4800元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整整两天两夜,丁迟几乎没有踏出画廊一步。三天后,当那个男人再次来到画廊,看着两幅一模一样的画,他几乎惊呆了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那幅画换回800元,丁迟也接下了一笔复制一批油画的生意。那个男人是青岛最大的油画经销商。而丁迟的画在几个月后价格翻了好几倍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一年以后,我忽然发现我们变成了有钱人,除了衣食无忧,手中还有了一笔数目不算小的积蓄。对我和丁迟来说,它足够我俩在一个说得过去的地段买套几十平方米的房子结婚了,而这时离我毕业还有半年的时间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丁迟整日整日地忙碌着,我们几乎连恋爱都没有时间谈了,丁迟用他赚的第一笔钱给我买了一枚戒指。“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。”他把戒指轻轻套在我的手上时说,“我会永远对你好,永远爱你。”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类似那样的话丁迟没有再说过,然而在我的心里,一次已经足够了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那个寒假我在家过了年又过了元宵节,丁迟没有回去,我回来的时候他去车站接我。在出租车上丁迟握着我的手,忽然对我说:“画廊添了个人,那个女孩是美院毕业的,我一个人实在太忙了。”我愣了一下,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丁迟的画廊已搬到另一处繁华的路段的一所大房子了,改名为“丁迟画廊”。是我执意让他改的。推开门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进去的时候,我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,她正整理靠在墙上的一些画,因为门响她站起来转过身。女孩有着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很年轻的一张脸,不很漂亮,然而,那双眼睛却莫名地生动。我心里忽然被什么震痛了,那一刻,我几乎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不假思索就想起了那个已被丁迟收藏起来的女孩,他们太像了,尤其是那双眼睛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我听到她笑着跟我们打招呼,自己仿佛应了一声,然后她走了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丁迟一直看着她闪出门去然后笑着转向我。可是忽然地,我对这样的目光感到了一些陌生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丁迟对我一如既往地好,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心里的感受,我越来越感到那种“好”只是“好”而不是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爱。他和那个叫小飞的女孩之间,什么都没有,却有一种我在瞬间就感受到的默契,而那种默契是来自于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心底深处的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又是5月了,临近毕业考试,我们停了课。我很少在周一去画廊,而那天下午,我一个人在宿舍呆待得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很无聊,便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“丁迟画廊”。我从厚厚的玻璃门望进去,却见丁迟的手搂着泪流满面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的小飞,他们几乎同时发现了我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隔着玻璃门,我怔怔地站着足足有一刻钟没有吭声。那一刻,我感到玻璃里面的丁迟那么遥远,那么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陌生。我的泪流了下来,然后,我转身走了。我听到丁迟在喊我的名字。身边,一辆双层大巴缓缓地停下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,我上了车,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下,无法忍耐的痛楚瞬间涌满了心底。那一刻我想,玻璃为什么是透明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的。 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车停了一站又一站,我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,下了车才忽然发现,竟是和丁迟第一次见面时告别的那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个站牌。依然是那一树妖娆的樱花,可树下的我此刻却泪流满面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风吹过来,花瓣一阵阵落下,雨一样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好像什么时候,丁迟对我说:“我会永远爱你的。”可是他真的爱过我吗?我们只是曾经相依为命。然而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丁迟,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的,他却不说。但就像玻璃是透明的一样,人的真实感受最终会暴露出来,难以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遮掩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我移开了脚步。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“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?心疼到哪里才是尽头?花瓣雨,飘落在我身后……”</FONT>
<FONT color=#009900 size=2> (摘自《人生与伴侣》2001年第三期)</FONT>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8:02:53
<P align=center>爱 情 维 修 工
杜松是我同事中的“爱情专家”,他的潇洒外表和幽默才能使他周围总有花枝 招展的女孩绕着他转。可是他私下里对人说,他对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未曾动心,他 喜欢我这一类富有艺术气质的女孩子。我只是把他的话当作开玩笑,我对他有几次 将玫瑰花带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也毫无反应。我知道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决不是杜 松这种玩世不恭的男人,不过,这并不妨碍我和他之间几乎无话不说的“友谊”。
我闪电般发生的初恋故事让杜松大吃一惊。因为他发现我爱上的竟是一个看书摊的“小贩”。在他眼里,这种相识也缺乏起码的浪漫色彩。
那天,我对杜松说,我到单位附近的一个书亭去买两个月前出版的一份杂志。卖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,他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在读。我“喂”了一声,那个男孩抬起头来,很英俊的一张小生脸。我说出那期杂志的名字,他说没有,可看到我脸上失望的表情,他又问:“上面有你的文章吗?”我点点头。他说:“要不我给你找找看?”没想到这个叫江峰的男孩子竟骑着自行车几乎跑遍了大小书摊,终于为我找到了那本杂志。
杜松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,嘲弄地说:“就这样,你被他的小恩小惠感动了?”我急急地表白说:“不是!他还说他喜欢读我的散文,像晚秋在月亮下听琴的那种感受,我就觉得他是我的知音!”杜松眼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妒意,嘴上却继续笑话我说:“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跟小书贩是知音!”我抗议说:“你不要有那么多偏见,好不好?他也是大学刚毕业,还学的国际贸易呢,他想念研究生,因为母亲生了病去年没考成。他现在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工作,就利用上班前的这段日子帮家里打理书亭。”杜松“哦”了一声,对我作了一个鬼脸,酸酸地说:“这个书呆子也有呆福哟!”
没有事的时候,我总去江峰的书亭看书。有读者来买杂志,他就会热情地拿出有我文章的杂志:“买这本吧,刚来的,里面有我女朋友的文章呢,给你打九折。”我笑他傻,他歪头看我一眼:“给你做广告呢!等有一天你也来签名售书,我就可以坐在这里坐享其成了。”我发现我真的爱上这个聪明又勤奋的男孩子了。
很快,我们开始约会。夏夜的晚风温暖而多情,我们在一起也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。有一天他突然说:“我觉得有了你的爱我就够了,不想再考研,再说,要是我考上了,你怎么办呢?”“我会等你的。”我说,“你还是考研吧,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。”他终于又开始专心复习功课了。
江峰家里很穷,一家四口挤在一间不足15平方米的小屋里,他晚上便跑到书亭学习。我就天天晚上做了夜宵送给他吃。一个下着大雪的傍晚,我给江峰去送刚炖的鸡汤,不小心在结冰的马路上摔了一跤。爬起来顾不得擦破的手掌心流了许多的血,首先想到的是我给江峰炖的汤。江峰接过保温壶的时候看到我流血的左手,他握着我的手流了泪,说:“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,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。”那一刻,尽管天寒地冻,我心里却升起一片温暖。
知道江峰考上青岛大学研究生的那一晚我们去了台湾酒楼庆贺。那一晚我们喝了许多酒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我望着他那张热切地谈论着他个人梦想的脸,突然觉得有些陌生。记得杜松开玩笑地说过:“小心呀,书呆子一出门很容易变成花心的。”江峰会不会对我变心呢?我心里隐隐有一些失落和担忧,但我不敢说。
送江峰去上学的那一天,在火车站他旁若无人地紧紧拥抱着我,笑着大声说:“等着我,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。”我泪眼婆婆地使劲点点头。火车张狂地鸣叫着,很快地抛下我轰隆隆地走了。
暮色四合,我站在月台上,竟想起看过的一部外国电视剧《悲情城市》:有个叫丽迪妞的女人为了爱情抛弃了家产,只身一人去陌生的城市寻找所爱的人。可最后的结局是:丽边妞站在落满飞雪的大街上,看着她心爱的公爵奥维尔坐在一辆豪华马车上,从她身边飞驰而过,他怀中拥着一个漂亮的女人,笑声极放纵极响亮。丽迪妞站在悲凉的风中,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落,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,忍不住悲从中来……不知不觉,我的眼眶也蓄满了泪水,昏暗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。
最初的半年,江峰的信总是如期一封,每封信末尾他总不忘加上一句话:“等着我。”我尽量省吃俭用,将省下来的钱寄给江峰让他多加些营养和买书。并且,对我来说给江峰回信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情。因为他说读我的信是一种享受,他是我信的惟一的读者。
但第一个寒假江峰没有回来,他说要在那里打工挣钱。而且,江峰的信像珍稀动物也渐渐地少了,从最初的两天一封到现在的两个月一封信,而且信写得越来越简洁。我想他一定是学习太忙。然而一个落雪的冬天,我却收到江峰的绝交信,信中说他爱上了一个同校的女孩,还说他不回这座小城了,请我千万要原谅他。
两天后,又收到厚厚的一个邮包,里面是我寄给他的所有信件,如今被江峰全部地退了回来。被退回来的还有我的爱情,我一下子就变得失魂落魄。我的几篇言情散文陆续发表了,可我却再没了欣喜,因为江峰不会再拥紧我,轻轻地对我耳语:“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、多喜欢你的文章吗,我会一生一世好好珍惜你。”
不知道杜松是怎么知道我失恋的,他调侃地对我说:“别再折磨自己了,你去青岛一趟吧!去找那小子,告诉他你有多爱他!”
我接受了杜松的建议,在春寒料峭的一天请假去了江峰所在的那座城市。坐在车上、我一遍遍地幻想着我对江峰的爱情能够打动他,让他重新回到我的身边。
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江峰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的冷淡: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甚至没有请我进他的宿舍坐一坐。走廊里学生来来往往,我强忍着自己的眼泪,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这里流眼泪,不能让他难堪,我的声音低了又低:“江峰,我们到外面去说吧。”
站在校园的林荫路边,他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我:“我在信中不是说得很明白吗?感情的事不可以勉强,我已经不爱你了,你觉得我们在一起还会快乐吗?”“可是我爱你呀,我爱你……”’带着最后一点点希望,我哭了起来,蓄了许久的泪这一刻终于流了下来。我们也有过快乐的时光,谁又能否认呢?他看了我一眼,轻轻地说了一句:‘毕业后我不准备回烟台了,我会留在这里和她结婚。”那么我呢,我想问,你不是说过会一生一世好好珍惜我吗?望着他无动于衷的脸,我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……
第二天我又回到了烟台。下午我面色苍白地去单位上班,我有意避开了杜松,我知道我的痛在心里,除了江峰,谁也无法分担。
傍晚,我第一次一个人走进了酒吧。酒吧里光线金黄柔和、音乐轻漾如波,我坐在角落里低头喝着一大杯血一样红的葡萄酒汁。这时,杜松推门进来,坐在了我的对面,他嘻嘻笑着说:“你在借酒浇愁吧?”我望着他,不争气的眼泪又涌了出来。他又笑着说:“你怎么这样悲观呢。如果你真爱他的话,就振作一点,说不定他只是一时糊涂,你还会赢回他的心。爱情就像一辆汽车,跑长了路总有抛锚的时候,只要维修好了还可以继续奔跑。”
我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,睁开朦胧的醉眼间:“你说吧,我的爱情该怎么‘维修’呢?”杜松半真半假地说:“你若雇我作你的爱情维修工,你给我什么报酬呢?”“请你在冬天吃冰淇淋。”我以为他只是想逗我开心,回敬了他一句。没想到他却一脸认真地说:“一言为定,你可一定要在冬天请我吃冰淇淋哟!”然后,他跟我讲了三条“锦囊妙计”,尽管我颇不以为然,但为了找回我所爱的人,死马就当活马医吧。
杜松跟我讲的第一条妙计是“包装爱情”。他要我在江峰眼里不要像个忧郁的灰姑娘,更不要像个受害者。要装得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,继续与江峰保持冷静的联系。按照此计,我第一次跟杜松去了时装店和美发屋,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得像个公主。奇怪的是,我阴郁的心情随之明朗起来,青春也好像真正地焕发了亮丽的光彩。
我把自己崭新形象的相片和一封情意缠绵的情书一起寄给了江峰,并照样每月寄钱给江峰。尽管我知道这钱他可能拿去跟新女友“打牙祭”。没想到,不到十天,我就又收到了江峰的来信,他说他很吃惊我的变化,就像他刚开始认识我一样新鲜,他表示愿意与我再做“一般”的朋友。
当我把这一“喜讯”告诉杜松时,他要我一定得沉住气,并给了我第二条妙计:“情火攻心”。我于是把最近写的文章寄给他,有意提醒他往日的美好时光,动情地叙述我们最初怎样相爱,两人如何在夏日夕阳西下时,沿着荒凉的海岸线去看镀金的大海。在无垠的金色沙滩上赤足嬉逐,在月亮升起时,相依相偎地倾听着海浪合奏的摇篮曲……我重温着往昔的这一切,心中充溢着无法言喻的伤感,我想江峰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的吧。我的文章寄给江峰一个星期后,他竟打电话给我了。他说,他更喜欢我现在的文章,让人读了心弦怦动。他还开始抱怨他的新女友太俗气,整天只知道跳舞看电影,腻歪死了……
我把这些信息及时地给了杜松,杜松说这正是他第三条妙计中的“爱情游戏”。要给他一种暗示:没有他,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快乐,从而引起他爱情的忌妒。
这是最后一招“杀手铜”了。杜松让我给江峰打电话时按下免提键,故意让他听见我和杜松低声的“甜言蜜语”,同时又对江峰平淡地说些不关痛痒的事情。我知道敏感的江峰听了那些“情话”后定会如蜂螫心的。
果不其然,当天深夜,江峰就打电话给我,他说他已经跟他那个俗气的小女孩分手了,他问我还爱不爱他。听着他的表白,我泪流满面,可是我却抑制住了我的哭声。最后他说一放寒假就会回来看我。
第二天傍晚,我第一次约杜松出去散步。深秋的月亮像满怀心事地位足在半空。我们坐在海边的石凳上,我长久地沉默着,杜松讲着一个笑话,我心不在焉地听着,笑不起来。他又说了句什么,我只是淡淡地应着,杜松转过头来认真地看我:“我刚才在问你,海面上的渔火和港里的探照灯哪一个更远?”“啊,”我看着暗夜的海面,惊觉地转过头来看他:“你说什么?”
咸湿的海风拂面而来,杜松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,他轻轻地问:“怎么,他还没有回心转意?”“不,不是。”我心慌意乱地说,“他说他寒假会回来看我。”“那我应该祝贺你啊!”杜松笑着说,“你可别忘了冬天请我吃冰淇淋哟!”我觉察出他的笑有些苦涩,我的心也酸酸的。我轻声说了句:“谢谢你!”就躲开他灼人的视线,低下头去。杜松没再说什么,转过头去,清凉的海风刮得强烈起来,要涨潮了……
最后一批大雁南飞以后,天气骤然凉了下来。离江峰放假的日期越来越近了,我期盼着见到他,可心里又隐隐有些秋叶纷落的怅然。
突然听说杜松要辞职去深圳工作了。那天晚上,同事们为他在森林餐厅饯行。外面下着大雪,我穿上大衣正准备出门时,母亲叫住我说江峰来过电话,说他回来了。我顾不得杜松还在餐厅等着我,就去了江峰的家。
他家的小屋里亮着灯,透过小窗,我看见消瘦的江峰坐在火炉边烤火。我站在街的斜对面,静静地看着我久别的爱人,直到雪花落了我一身……江峰出来时,我的脚竟发酸地挪不动了,嘴也张不开了。江峰看见我,向我飞奔过来,那一刻我的泪水又流了出来,我无条件地轻易地原谅了他。我想起了那部电视剧,我想我终究比丽边妞幸福多了,不是吗?我终于等回了我最爱的人。而这得归功于──杜松。
我很晚才回到家,母亲说我走后杜松给我打了五六个电话。第二天我到车站送杜松时,他已经提前走了。我听同事说昨晚他喝醉了,一直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,要我给他送冰淇淋去……我一下惊呆了,我现在才知道杜松一直在深深地爱着我。可是,为了我一生的幸福,他竟痛苦地充当了我与江峰之间的“爱情维修工”。
站在寒冬的冷风中,漫天的雪花正纷纷扬扬地包裹着这座寒冷的城市。想着逝去了的那份真挚的无价情义,我忍不住怆然泪下……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8:05:36
摘 星
文/(台湾)吴若权
(一)
毕业之前,她还是没有答应何昀汉的追求。同窗四年,他们之间只有淡淡的友谊,以及他对她浓浓的单恋。
这四年来,无论他对她做了多少一般女孩子会感动到流出浪漫眼泪的事,付出多少真心,她始终无动于衷。约过的会,说过的话,给过的承诺,对她而言,都是那么单薄而没有意义。他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,却已经觉得一颗真心在她面前生生死死过几百回。
单恋没有成功,算不算失恋呢?不算吧!连恋爱都没有正式展开,怎么能算失恋呢?他安慰自己。
出国留学时,他坚持把厚厚的毕业纪念册装进行李箱,为的是每天能看到她的照片,照片下方有她的名字“郑心云”三个字,以及她亲笔题的人生座右铭:“伸手摘星,未必如愿,但不会弄脏你的手。”
远赴伦敦深造工业设计,他成为一个寂寞的留学生,,课后唯一的休闲活动是看天空的云。初到伦敦,还不太适应阴沉的天气,倒是变化多端的云,了解他的乡愁。伦敦天空的云,就像他念念不忘的故乡的“云”。原来,心中藏着一个人,可以天涯海角带着她走。
后来从同班同学阿方那里辗转知道,他的“云”并没有留在故乡。郑心云申请到澳洲的学校,也出国读书去了,改行读资讯管理。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他没有埋怨她的不辞而别,仿佛他早已习惯这一切。在她的心目中,他从来不是什么必须有所交代的人物。他从来没有恨过她,所以才能随时随地重新爱她。
E-mail发出几天,不指望有所回应的他,竟然很意外地收到她的回信。短短几行字,道出留学生的辛酸。
我发觉自己的适应力很差,
几个月了,还是天天想家,
但想到花了那么多钱,
半途而废实在对不起我的单亲妈妈……
这么多年来,他第一次觉得她把他当作朋友。一个最一般的朋友,无须处处提防着他。是因为人在异乡抵抗力变得比较差,还是她刻意降低他追求她的门槛?他心中十分了然。但是,强烈的必须爱她的欲望,让他暂时忘记君子和小人的差别,“乘虚而入,又何妨?”他志得意满。
重披战袍,向爱的路上出发。从每天发出一封E-mail给她,到每晚打电话安慰她,一切的进度都称得上十分顺利。为了庞大的越洋电话费,甚至瞒着指导教授偷偷地非打了两个零工。
那年,接近圣诞节之前的某个夜里,每晚在越洋电话中哭个不停的她,终于破涕为笑。
“谢谢你!”她首次向他道谢,“这些日子来,要不是你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。”
善于等待的男人,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时机,“其实,我一直都是这样用心对你。我相信,你一定知道吧!”
“我……”她停顿了几秒,“我只是害怕,恐惧……”
他明白她的想法,E-mail往返中,她多次提及幼年不愉快的成长经验,让她对于幸福的担心多于期待。
“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向你证明,幸福没有那么困难,好吗?”
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,“好吧!让我们试试看。”
挂上电话,他在下雪的街上狂奔,不能自已地大喊。
冰天雪地的世界里,只有他和她初生的爱情还醒着、还活着、还跳跃着。
(二)
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圣诞假期,他有两份研究报告必须在假期中赶完。但是,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。虽然,还不知道如何同时克服学业和金钱的困难,伦敦往返墨尔本的机票,已经在手上。
为了给她十足的惊喜,他从网上选了一家民宿,正好在她学生公寓的对街。如果,网页上的地图画得够精确的话,他甚至可以望见她房间的灯火,即使身处不同的房间,他也能陪着她睡去,陪着她醒来。
从画面上看来,梦想与现实的距离,并不像飞机的航程那般遥远。747满载他对爱的信仰与期待,飞抵她只身求学的地方。但是,从现实生活中来判断,两颗心的距离,并不一定会因为形体的接近或分开而有所改变。
黄昏的时候,他住进民宿。隔着一条街,他望见她的宿舍。斜斜的视线,穿过街道,落在她的窗台前,史努比的吊饰,让他更加肯定,心爱的人就住在里面。然而,疲倦的身体和雀跃的心,却无法将屋内的温暖唤醒。她的房间里,一直没有灯光。电话,无人接听。午夜,他一边在笔记本电脑前赶作业,一边留意着她的窗台,时差,只是令他无眠的一个理由而已。另一个让他睡不着的理由,是兴奋,也是担心。
她,究竟去了哪里?
熬到清晨,他将电脑关机,她的门窗依然紧闭。
房东太太准备了简单的早餐,土司面包、咖啡、牛奶、水煮蛋。毫无胃口的他,为了打发时间,慢条斯理地吃着食不知味的早餐。拖到十点,才去她的学生公寓叫门。按电铃的时候,他天真地想象出来开门的会是她,诚如他给她惊喜般地,也加赠一个惊喜给他。可惜,没有回应。一切都安静得让他害怕。
回到民宿,他几乎足不出户,甚至忘了用餐时间。他在笔记本电脑前赶作业的同时,必须分心地留意她的窗台。因为精神不支而睡在键盘上,被笔记本电脑的声音吵醒时,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。
有点神经质的房东太太,已经七十岁了,居然认真地对他说:“我正打算叫救护车。”原先以为自己并不以为意的他,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不为人知的苍凉,痛哭失声。
“年轻人,你的眼里,尽是忧伤。”房东太太的言语,像诗句般,抚慰了他的辛酸。他向她说明此行的目的,她的眼睛里泛着泪光。
“为了爱,浪费生命,是年轻人的特权。”她说,“可惜,青春和爱情,都是天底下最容易消逝的东西。”
她与学生宿舍的房东认识,答应帮他打听郑心云的去处。对方回复得很简单--和同学度假去了,圣诞节当天才会回来。
“起码,你可以跟她欢度圣诞夜。”房东太太的建议,成为他唯一的希望。
(三)
圣诞节的白天特别冗长,何昀汉多么盼望心云能够提前回来,哪怕只有提前一个小时也好。
每条街上飘扬着圣诞的音乐;每棵树上闪耀着愉快的灯光;每颗心上填满着有情人的盼望。
只有,他,依然落单。
随着时间一分一秒逼近,他的希望一点一滴幻灭。她不但没有提前回来,也没有准时回来。窗台前的影像依然幽暗,宣告着她甚至可能不会回来的预感。
该感谢她吗?
两份报告已经赶完了,没有爱的人生幸亏有功课填满。而没有爱、也不必赶功课的圣诞夜晚,竟如此漫长。
天快亮的时候,守在窗台上的何昀汉,终于看见一辆车从远而近驶来,停滞不前在学生宿舍门口,几位同学哗啦啦地下车,七嘴八舌之间流露着圣诞节庆的余欢。
他清楚看见最后一个下车的郑心云,一片等待的辛酸和一股浪漫的温暖,同时化成两行热泪,涌出他的眼眶。模糊中,浮出一个画面--郑心云和充当司机的男伴在街头吻别。虽然,她只是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,却足以让他的心在瞬间破碎瓦解。
他用泪眼目送她上楼。守候的几天,终于看到窗台内的灯光被点燃。几天前,他以为那盏灯亮起的时候,就是他们在异国重逢的一刻,他会轻唤她的名字,等待她回眸时惊喜雀跃的眼神。而此刻,灯光亮起了,他却只能选择沉默。
生命不能彩排,爱情也无法重来,必须由两个人共同演出的剧情,没有按照他的脚本走。是默契不够?还是他和她本来就不该同台?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余的,这个不是他该来的地方。
在墨尔本待了几天,夜夜失眠的他,在心碎的夜里睡得特别沉。哀莫大于心死。心死了,躯壳也失去了活力。数不清楚睡了多久,梦中有人不断敲打他。寤寐之间,他意识到是自己的拳头。等到七分清醒,又听到敲门的声音。再睁开眼时,郑心云已经站在他的眼前。
一分他自己语气中的惊喜,变成两分意外的尴尬。“房东说,有朋友来找我,而且等了几天了,我想到可能是你。”她猜中了。谜底对她而言,已经没有意义。
“临时决定的。学校突然宣布放假,我没地方去,正巧看到机票打折的广告,我想来观光,顺便看你。”他说谎,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,而不想让她有太多心理负担。
她主动说要陪他半天,市区观光。他却偷偷改了返程的时间,决定提早飞回伦敦,当天晚上的班机。
“既然来不及市区观光,至少让我送你去机场。”半天市区观光,浓缩成机场送行。她,也松了一口气。
画好座位,他要进关了,忍不住问:“他,对你好不好?”
“你,看到了!”她早该想到的,圣诞夜临别一吻,尽收他的眼底。“也许你不相信,这两天才熟的。北京来的,算是学长。”
“他什么地方吸引你?”
“他说,要摘星星给我。”她红了眼眶,“他对我很好。我知道,你也对我很好。但是,我不能只是爱上你们的好。男人对我愈好,我就愈想逃。我连自己都搞不清楚,为什么老是觉得能够给我幸福的男人,都不可靠?”
认识这么多年,她第一次伏在他肩上哭,他,也跟着哭。她,为自己虚无的幸福感而哭。他,为了帮不上她的忙而哭。
“放心去爱!好好爱他,我祝福你们!别想那么多,人生嘛!就是这样,当下快乐最重要。”
转身离去的他,从此没有回头。宁愿把泪落在她看不见的爱情尽头,也不要她在记忆中残留他的软弱。
带着答案,尽管是心碎的答案,飞向夜的星空,他又回到孤独的旅程。失去,也是一种笃定。就算拥有的时光,是那么短暂,能够无怨无怕地为一个人付出,就是幸福。
他以为:这就是爱的觉悟,千山万水终不悔。
(四)
这年,伦敦的春天来的迟。
若不是几位中国同学的提醒,每天把自己埋在图书馆的昀汉,很难觉察农历年过了,元宵节也随着日历翻飞。
无牵无挂的日子,是他人生的新体验,这么许多年以来,他的心里一直有朵云,自从她飘走了,他的心和生命,都空了。
没有爱情以后,他只能专心读书。省下越洋电话的费用,打工挣来的钱,正转移到另一个值得投资的目标,不是女孩,而是一套精密的电脑绘图仪器。有计划继续深造博士学位的他,在指导教授的建议之下,决定添购一套设备,不必每天在研究室和同学排队抢机器。
愚人节当天,他的电脑里出现一封署名“郑心云”的E-mail,主旨是:“还是你的心最真!”起初,他以为这只是愚人节的玩笑。打开电子邮件信,他才确定并非恶作剧。毕竟,爱情已经开过他太多玩笑了,希望爱情这次会放过他。
说来不怕你见笑,我失恋了!
是对方主动提的,不过这次角色互换,他嫌我对他太好。
也许是我不够成熟,还不懂得如何拿捏分寸,对他付出太多,成为他的压力。
他的无情,让我想到当初对你的不义,上天很公平,给我报应很快。
我愈来愈不知道,承诺的意义,一个答应为我摘星的男人,最后还是轻易离开我。
难怪,我妈说,男人真的不可靠!
你,例外吗?
天啊!他不知道该感谢、还是抱怨。爱神,没有放弃他。又是一次乘人之危、乘虚而入吗?他无暇多作思考。天下有什么事,会比失而复得的感情更值得珍惜、更需要把握?
他开始写E-mail给她。等到时机成熟以后,也开始打电话。远距离的爱情,对他而言,从来不是问题。只因为“天下最远的距离,是我站在你面前,而你不知道我爱你”。对他而言,只要你知道:我爱你!这就够了,够近了。
学期结束前夕,当他正在计算着台北的机票钱,以及购买绘图仪器的预算时,无意间看到一则分类广告,标题是“摘一颗星,送给心爱的人”。
一家民间机构和天文单位合作,义卖陨石,所得将捐给艾滋病防治中心。每一个礼盒代价很高,折合美金大约三万元,一句祝福的话,并做好防止辐射的处理,让爱永恒。
考虑了几天,他决定暂缓购买绘图仪器,取消暑假回台北的行程,将省下来的钱,为她摘一颗星。除了刻上她名字,同时也将她最喜欢的座右铭“伸手摘星,未必如愿,但不会弄脏你的手”一起刻在上面。
为了制造惊喜的效果,当然必须瞒着她。
毫不知情的她,为了他不能依约回到台北相聚,而发了好大的脾气,久久不能释怀。忍着满腹委屈的他,拐弯抹角地在电话中向她提议:“你没到过伦敦,要不要趁着暑假顺道过来,我带你四处去玩玩。”
“顺道?你有没有搞错?从墨尔本回台北,再到伦敦,很顺喔?”她气急败坏地挖苦他。
他无言。心中无奈地默默低语:“等你收到这颗星星,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?”
天不从人愿的是,她也取消了回台北的行程,再度不告而别,跟一群朋友到南非旅行。整个暑假,她都没有收到这份礼物。惊喜和感动,也有保存期限的啊!过期以后,开始都变了调,也走了味。
旧事重演。南非旅行途中,她又和同行的男性朋友交往甚密,把远在伦敦的他,忘得一干二净。
开学前,她在电话中向他告白:“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他想起墨尔本的圣诞夜。一直努力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,却仍逃不开失去她的命运。如果说爱情苍凉是一种宿命,也许他会比较自在。
多么希望那盒寄送星星的包裹遗失在某一架飞机的货舱里,他已经不想,也不能再面对惊喜变成尴尬的人生。
郑心云收到那盒礼物,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。学成归国的她,在一家美商公司上班,忙得连约会的时候都没有。经过母亲安排的相亲,即将嫁给一位在科学园区工作的电子新贵。准备出阁的前几天,正在收拾家中细软,母亲突然想到她人在国外时,曾替他签收了这份国际快递包裹,初看之下以为是一颗普通的石头,完全不能意会它曾经属于天上一颗星星的一部分。
读完礼盒中的证书及说明文件,她望着那颗星星,很久、很久说不出话来。一个女人,在一生中能够被一个男人深深爱过,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呢?或者说,一个女人,在一生错过一个深深爱她的男人,是一种怎样的遗憾?
就要披上嫁衣的她,体会过这种幸福,也明了了这份遗憾。
“伸手摘星,未必如愿,但不会弄脏你的手。”此刻的她,终于明白:他才是世界上最亮的一颗星。
很多爱情,都需要一双慧眼,才能看出它如星星般闪耀的光芒。否则,在不懂珍惜的人眼底,都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。
远在伦敦的昀汉,好长一段时间,不敢看云,也不看星星。世间上,最美好的爱恋,是为一个人付出的勇敢,即使因此被伤得体无完肤,也无悔无怨。关于“刹那即永恒”的传说,也许每个人都听得太多遍。只有自己经历过了,才知道:爱情里所谓的“永远”,竟是无言。
(摘自《花溪》2001年第11期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8:06:31
爱 之 幻
文/张乙
你有没有摔过跟头?
譬如说在早上7点30分的街头,你忽然摔了个跟头,周围全是似曾相识的面孔,却并没有谁是你真正认识的。聚集起残存的气力和信心挣扎着爬起来,你发现,肘部划得全是血丝,白色长裙满是污泥,露趾白皮鞋划破了,皮包摔了出去,里面的小物件扔了一地,那个心爱的小记事本上,跟凯蒂猫的粉脸并排的,是一个巨大的鞋印。
我说的是我自己。
我茫然地站在街口,幻想有白马王子开着宝马车旋风一样将我载走,像小说里一样。这里离公司和我住处一样远,回家梳洗干净在上班肯定赶不上公司的例会。可就这么去——这次例会非同小可,新老板上任,今天露面。我一直等着意料中的人事变动,而我放在公司的套装昨天刚刚送到洗衣店。
我不能就这么站着,我得决定,向前走还是折回去。
3年的攻关经理不是白当的,我迅速盘算着,枥亚的身材和我差不多,她家离公司又近,现在应该还没有出门,借她一套衣服吧。谢天谢地,电话接通了,现在我要做的是赶在总经理之前躲进我的办公室。
得打辆车。然而这个时间在这个路口找出租车对谁都是个考验。就在我好不容易看见一辆出租车的时候,一只男人的手抢在我的前面打开了车门。
“对不起,小姐,这辆车是我先看到的。”
我气急败坏,没时间向他说明这辆车与我性命攸关,只好抓着车门不肯撒手。
司机笑了。要是有这么多人重视我,我也会这么笑。司机说:“两位到哪?要是顺路,就一起上来吧。”
“银桥大厦!”
想不到我们的目的地竟是一样的,我忽然有点紧张,侧过脸看了他一眼,还好,很年轻,不会是我的新老板。
车到银桥大厦,我抢先放下一半车资,冲了出去。这个早上我的运气不好,我得小心点。
电梯格外慢,人格外多,好不容易到了21层,电梯门一开,我又一次往外冲。在公司门口,我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,不得不收住了脚步。
我沮丧地走向办公桌,竟然没看到往日我的必经之路上横了一张桌子,结果我又撞在桌子上了。
我的膝盖和脚趾巨痛!乱晃的金星后头,我看见一张年轻的笑嘻嘻的脸:“你好,我是新来的潘玉。”
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潘玉?这么女性的名字,还跟我抢出租车!我决定不理他。
等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,已经精疲力尽。“我还是辞职算了。”一抬头,我看见抱着衣服袋子的枥亚站在我桌前,诧异地问:“怎么了?”
我们公司的进出口业务一向是跟亚太地区的国家做的,金融危机严重威胁到公司的业绩,新老板和销售部经理潘玉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走马上任的。潘玉上任后马上策划了几个大动作,使沉寂许久的业绩有上升的迹象。再加上潘玉年轻好动,一时间,公司里的气氛活跃了很多,甚至有人在上班的时间还说些轻松的话题。从前,这在我们这间以透明管理著称的大办公厅里是不敢想象的。有时,总经理从办公室出来,看见眉飞色舞的潘玉,并没什么表示,于是大家齐齐获得了某种默许和鼓励。
潘玉第三次表示要请我吃饭的时候,我考虑了一下。如果周末我老没约会的话会被人笑话的,枥亚已经表示再约会的时候要带着我了,而且,快餐吃得我简直想连吃饭都戒了,借机吃顿好的也不错。好吧。我跟潘玉说。
晚上,玉盏海鲜城的大厅里,潘玉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。这个败类穿着5元钱的T桖衫和故意磨出破洞的牛仔裤使我的晚装异常地矫柔造作。我们成了大厅里的一景,在往来客人的注视下,我文静娇羞,他一派天真。他笑嘻嘻地看着我,说:“别在心里骂我了,不顶用,不如用力气吃虾,这虾挺新鲜,来。”
等潘玉再请我吃饭时,我故意穿了短裤和球鞋。等在餐厅门口的潘玉故做惊讶地说:“你那漂亮的长裙子呢?今天我们可是要西餐噢。别,别扭头就走,那太没风度了。这儿的牛尾汤好极了,你一定喜欢。”看着西装革履的潘玉,我银牙暗咬,却无可奈何,回家摔了一只已经裂了口的饭碗泄愤。
然而,潘玉的工作业绩却是有目共睹的。工作时他异常投入,全无平时玩世不恭的嬉皮模样。公司里风传他是美国回来的经济学硕士,我听了撇撇嘴,若果真如此,他为什么肯在这种小公司当这种小角色?无稽之谈!
上午摆平了一个难缠的客户,来不及回公司吃中饭,我和枥亚就在路边一个干净的小店坐了下来,枥亚一边摆弄着茶杯,一边斜着眼睛问:“潘玉在追 你呀?”“他?你别开玩笑了,没被他气死算我命大,不可能。别提他,我还想好好吃顿午饭呢。说说你吧,你躲哪去了,最近怎么老瞧不见你?”“是你瞧不见我吧。潘玉整天在你身边晃,你还有功夫瞧见别人吗?”枥亚眨巴着眼说。
我终于被得罪了。
一天,我跟一个大学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望生病住院的老师。可下班的时候老板突然派给我一单急活,我没时间找到那个同学改约会时间,只好一把抓过坐在我桌子上晃荡的潘玉,让他替我在这儿等着。
两个小时后我急急忙忙赶回来,发现偌大的办公厅里就潘玉一个人在嚼口香糖。看见我,他极准确地把口香糖吐进两米外的纸篓里,站起来拍拍屁股说:“你那个同学,我替你打发了。他配不上你……”
我瞪着眼睛,看着眼前这个人,不明白他凭什么干预我的生活。
我扭头就走。
我决定和他拉开距离。为了躲开他,我改变了上班路线,午休和下班时一定拖着枥亚,平时在单位里就当他是透明的。一个星期后,红眼睛粗脖子的潘玉一把推开枥亚,说:“我要和你谈谈。”
原来,潘玉曾是我小学同学,同桌,虽然只有三天。七岁的潘玉随调动工作的父母来到这个城市,在我的母校借读。上学的第一天,老师把潘玉安排在我的旁边,要我这个学习委员多帮助他。可“我骄傲得像只小母鸡”,根本不理他。三天后,潘玉转学走了,也把对我的印象一起带走了。
半年前,因为不放心不肯出国的父母,潘玉回国探亲。在小学同学那里,他辗转知道了我的消息。正值公司用人,他以经济学硕士的学位轻而易举地获得销售部经理的职位。他在此地工作的条件是不调动,不升迁,办公桌一定要在我办公桌旁边。因为知道他来头不小,所以老板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他上班第一天时与我的巧遇是刻意安排的,我上班时的时间路线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。可是“我仍然骄傲地像只小母鸡”……
我听得目瞪口呆,根本无暇去想我小学时到底有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同桌。这个被公司一半女生暗恋,被另一半女生狂追得美国硕士的种种所为,竟然全是为了我?我拍了拍自己的虚荣心,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,向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性。
潘玉住了口,看着我,眼眶慢慢地红了。他说:“我说的是真的。你熬了我20年。你看,你都把我熬瘦了。”
潘玉是不容拒绝的。他温柔的恰到好处的霸道使我的生活有了方向。而我,总是容易满足的。潘玉是个多么容易让人满足的人啊。一个26岁的无法再自称女孩的女子若没有一个固定的男友总是透着怪异。潘玉适时地出现了。这是一个英俊的、聪慧的、幽默的、体面的男人,一个任何时候任何场合斗可以使我骄傲地抬起下吧的男友。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,有了一种独立支撑终于见到重点后的轻松。
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,潘玉毫无掩饰他的热情的意思。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。潘玉工作时很专注,从不分心;我也很敬业,没有对不起我的薪水。恋爱是很私人的问题,与旁人无关。
很快到了年底,公司分红包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我的奖金收入比旁人多了一倍。为什么?要解雇我吗?我跟潘玉说起这件事,潘玉听了,眨了眨眼睛,没说话。
第二天,老板请我去。他说,公司很感谢我这几年的辛苦工作,为了表彰我,公司计划明年升我的职,薪水也将上涨50%,同时,作为一项特别福利,公司将提供一处住房供我和潘玉结婚用。“只是,”老板说,“潘玉的合同快到期了,我们合作地很愉快,当然希望能继续合作下去。同时,你作为公司的骨干力量,也不希望潘玉琵琶别抱吧?哈哈。”
原来如此。只是,我该如何向老板说明我无力也无意影响潘玉呢?
下班以后,我原原本本地说给潘玉听。潘玉笑了起来。他说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,公司一定会用种种手段企图将他留下。他问我如何打算。我?
“亲爱的,你不觉得这里太埋没你了吗?其实我在美国已经领了绿卡,结婚以后你得和我一起回去,我会给你建一座有玻璃屋顶的小木屋,好让你躺在床上数星星……”
到美国结婚去?我忽然觉得非常寂寞,对未来的不可知的恐惧使我一下子看见了我自己、我的心。
这是一颗细小的、敏感的、虚荣的心,它被那么多可见的光彩环绕着,满足了,以为这就是爱情。就在这颗心打算休息了的时候,震动使它醒了,幸好为时不晚。这也是颗诚实的心。潘玉固然是好的,说能说他不好呢?然而,他是我亲爱的朋友,仅此而已,爱情却是不同的。我只是感动了,不是爱了。潘玉,也只不过是要把儿时的遗憾续完全而已,我们不是柴米夫妻。
我想和潘玉说清楚,可是说不清,潘玉不肯听。一年将尽,潘玉在美国的老师催他回去继续学业,他却不肯走。
我只好消失,我不能眼看着潘玉因为冲动误了前程,我消失得十分彻底——我躲到了乡下的奶奶家。
两个月后,潘玉回美国了。枥亚说,临走时,潘玉流着泪咬牙切齿地跟她说他一定会回来。
潘玉还不明白。他会明白的。
(摘自2000年10月22日《江城晚报》)
恋恋风尘
发表于 2005-10-29 18:07:18
<P align=center>爱 之 幻
文/张乙
你有没有摔过跟头?
譬如说在早上7点30分的街头,你忽然摔了个跟头,周围全是似曾相识的面孔,却并没有谁是你真正认识的。聚集起残存的气力和信心挣扎着爬起来,你发现,肘部划得全是血丝,白色长裙满是污泥,露趾白皮鞋划破了,皮包摔了出去,里面的小物件扔了一地,那个心爱的小记事本上,跟凯蒂猫的粉脸并排的,是一个巨大的鞋印。
我说的是我自己。
我茫然地站在街口,幻想有白马王子开着宝马车旋风一样将我载走,像小说里一样。这里离公司和我住处一样远,回家梳洗干净在上班肯定赶不上公司的例会。可就这么去——这次例会非同小可,新老板上任,今天露面。我一直等着意料中的人事变动,而我放在公司的套装昨天刚刚送到洗衣店。
我不能就这么站着,我得决定,向前走还是折回去。
3年的攻关经理不是白当的,我迅速盘算着,枥亚的身材和我差不多,她家离公司又近,现在应该还没有出门,借她一套衣服吧。谢天谢地,电话接通了,现在我要做的是赶在总经理之前躲进我的办公室。
得打辆车。然而这个时间在这个路口找出租车对谁都是个考验。就在我好不容易看见一辆出租车的时候,一只男人的手抢在我的前面打开了车门。
“对不起,小姐,这辆车是我先看到的。”
我气急败坏,没时间向他说明这辆车与我性命攸关,只好抓着车门不肯撒手。
司机笑了。要是有这么多人重视我,我也会这么笑。司机说:“两位到哪?要是顺路,就一起上来吧。”
“银桥大厦!”
想不到我们的目的地竟是一样的,我忽然有点紧张,侧过脸看了他一眼,还好,很年轻,不会是我的新老板。
车到银桥大厦,我抢先放下一半车资,冲了出去。这个早上我的运气不好,我得小心点。
电梯格外慢,人格外多,好不容易到了21层,电梯门一开,我又一次往外冲。在公司门口,我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,不得不收住了脚步。
我沮丧地走向办公桌,竟然没看到往日我的必经之路上横了一张桌子,结果我又撞在桌子上了。
我的膝盖和脚趾巨痛!乱晃的金星后头,我看见一张年轻的笑嘻嘻的脸:“你好,我是新来的潘玉。”
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潘玉?这么女性的名字,还跟我抢出租车!我决定不理他。
等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,已经精疲力尽。“我还是辞职算了。”一抬头,我看见抱着衣服袋子的枥亚站在我桌前,诧异地问:“怎么了?”
我们公司的进出口业务一向是跟亚太地区的国家做的,金融危机严重威胁到公司的业绩,新老板和销售部经理潘玉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走马上任的。潘玉上任后马上策划了几个大动作,使沉寂许久的业绩有上升的迹象。再加上潘玉年轻好动,一时间,公司里的气氛活跃了很多,甚至有人在上班的时间还说些轻松的话题。从前,这在我们这间以透明管理著称的大办公厅里是不敢想象的。有时,总经理从办公室出来,看见眉飞色舞的潘玉,并没什么表示,于是大家齐齐获得了某种默许和鼓励。
潘玉第三次表示要请我吃饭的时候,我考虑了一下。如果周末我老没约会的话会被人笑话的,枥亚已经表示再约会的时候要带着我了,而且,快餐吃得我简直想连吃饭都戒了,借机吃顿好的也不错。好吧。我跟潘玉说。
晚上,玉盏海鲜城的大厅里,潘玉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。这个败类穿着5元钱的T桖衫和故意磨出破洞的牛仔裤使我的晚装异常地矫柔造作。我们成了大厅里的一景,在往来客人的注视下,我文静娇羞,他一派天真。他笑嘻嘻地看着我,说:“别在心里骂我了,不顶用,不如用力气吃虾,这虾挺新鲜,来。”
等潘玉再请我吃饭时,我故意穿了短裤和球鞋。等在餐厅门口的潘玉故做惊讶地说:“你那漂亮的长裙子呢?今天我们可是要西餐噢。别,别扭头就走,那太没风度了。这儿的牛尾汤好极了,你一定喜欢。”看着西装革履的潘玉,我银牙暗咬,却无可奈何,回家摔了一只已经裂了口的饭碗泄愤。
然而,潘玉的工作业绩却是有目共睹的。工作时他异常投入,全无平时玩世不恭的嬉皮模样。公司里风传他是美国回来的经济学硕士,我听了撇撇嘴,若果真如此,他为什么肯在这种小公司当这种小角色?无稽之谈!
上午摆平了一个难缠的客户,来不及回公司吃中饭,我和枥亚就在路边一个干净的小店坐了下来,枥亚一边摆弄着茶杯,一边斜着眼睛问:“潘玉在追 你呀?”“他?你别开玩笑了,没被他气死算我命大,不可能。别提他,我还想好好吃顿午饭呢。说说你吧,你躲哪去了,最近怎么老瞧不见你?”“是你瞧不见我吧。潘玉整天在你身边晃,你还有功夫瞧见别人吗?”枥亚眨巴着眼说。
我终于被得罪了。
一天,我跟一个大学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望生病住院的老师。可下班的时候老板突然派给我一单急活,我没时间找到那个同学改约会时间,只好一把抓过坐在我桌子上晃荡的潘玉,让他替我在这儿等着。
两个小时后我急急忙忙赶回来,发现偌大的办公厅里就潘玉一个人在嚼口香糖。看见我,他极准确地把口香糖吐进两米外的纸篓里,站起来拍拍屁股说:“你那个同学,我替你打发了。他配不上你……”
我瞪着眼睛,看着眼前这个人,不明白他凭什么干预我的生活。
我扭头就走。
我决定和他拉开距离。为了躲开他,我改变了上班路线,午休和下班时一定拖着枥亚,平时在单位里就当他是透明的。一个星期后,红眼睛粗脖子的潘玉一把推开枥亚,说:“我要和你谈谈。”
原来,潘玉曾是我小学同学,同桌,虽然只有三天。七岁的潘玉随调动工作的父母来到这个城市,在我的母校借读。上学的第一天,老师把潘玉安排在我的旁边,要我这个学习委员多帮助他。可“我骄傲得像只小母鸡”,根本不理他。三天后,潘玉转学走了,也把对我的印象一起带走了。
半年前,因为不放心不肯出国的父母,潘玉回国探亲。在小学同学那里,他辗转知道了我的消息。正值公司用人,他以经济学硕士的学位轻而易举地获得销售部经理的职位。他在此地工作的条件是不调动,不升迁,办公桌一定要在我办公桌旁边。因为知道他来头不小,所以老板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他上班第一天时与我的巧遇是刻意安排的,我上班时的时间路线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。可是“我仍然骄傲地像只小母鸡”……
我听得目瞪口呆,根本无暇去想我小学时到底有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同桌。这个被公司一半女生暗恋,被另一半女生狂追得美国硕士的种种所为,竟然全是为了我?我拍了拍自己的虚荣心,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,向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性。
潘玉住了口,看着我,眼眶慢慢地红了。他说:“我说的是真的。你熬了我20年。你看,你都把我熬瘦了。”
潘玉是不容拒绝的。他温柔的恰到好处的霸道使我的生活有了方向。而我,总是容易满足的。潘玉是个多么容易让人满足的人啊。一个26岁的无法再自称女孩的女子若没有一个固定的男友总是透着怪异。潘玉适时地出现了。这是一个英俊的、聪慧的、幽默的、体面的男人,一个任何时候任何场合斗可以使我骄傲地抬起下吧的男友。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,有了一种独立支撑终于见到重点后的轻松。
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,潘玉毫无掩饰他的热情的意思。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。潘玉工作时很专注,从不分心;我也很敬业,没有对不起我的薪水。恋爱是很私人的问题,与旁人无关。
很快到了年底,公司分红包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我的奖金收入比旁人多了一倍。为什么?要解雇我吗?我跟潘玉说起这件事,潘玉听了,眨了眨眼睛,没说话。
第二天,老板请我去。他说,公司很感谢我这几年的辛苦工作,为了表彰我,公司计划明年升我的职,薪水也将上涨50%,同时,作为一项特别福利,公司将提供一处住房供我和潘玉结婚用。“只是,”老板说,“潘玉的合同快到期了,我们合作地很愉快,当然希望能继续合作下去。同时,你作为公司的骨干力量,也不希望潘玉琵琶别抱吧?哈哈。”
原来如此。只是,我该如何向老板说明我无力也无意影响潘玉呢?
下班以后,我原原本本地说给潘玉听。潘玉笑了起来。他说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,公司一定会用种种手段企图将他留下。他问我如何打算。我?
“亲爱的,你不觉得这里太埋没你了吗?其实我在美国已经领了绿卡,结婚以后你得和我一起回去,我会给你建一座有玻璃屋顶的小木屋,好让你躺在床上数星星……”
到美国结婚去?我忽然觉得非常寂寞,对未来的不可知的恐惧使我一下子看见了我自己、我的心。
这是一颗细小的、敏感的、虚荣的心,它被那么多可见的光彩环绕着,满足了,以为这就是爱情。就在这颗心打算休息了的时候,震动使它醒了,幸好为时不晚。这也是颗诚实的心。潘玉固然是好的,说能说他不好呢?然而,他是我亲爱的朋友,仅此而已,爱情却是不同的。我只是感动了,不是爱了。潘玉,也只不过是要把儿时的遗憾续完全而已,我们不是柴米夫妻。
我想和潘玉说清楚,可是说不清,潘玉不肯听。一年将尽,潘玉在美国的老师催他回去继续学业,他却不肯走。
我只好消失,我不能眼看着潘玉因为冲动误了前程,我消失得十分彻底——我躲到了乡下的奶奶家。
两个月后,潘玉回美国了。枥亚说,临走时,潘玉流着泪咬牙切齿地跟她说他一定会回来。
潘玉还不明白。他会明白的。